第326章 梦中许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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仔细一看,这老人虽气色红润、身子骨看上去很是硬朗,但眉宇间却似有一股抹不去的郁气,眼中的光也暗淡。
云清清先让老者坐下,说道:
“老人家,请详细说说,你为何会有这种要求?”
老者长叹一口气,讲述了来龙去脉。
老者名为庄庆洪,祖籍在陇州以西一个偏远的小村落。
他家中世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,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劳作一年也不过是勉强填饱肚子,贫苦的日子一眼看得到头。
庄庆宏自小生活在这样的地方,只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生活的,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。
那时他也不叫这个名字,家里给随随便便起了个名字叫二狗。
但自从他去过附近的镇上,见到了全镇唯一的一家私塾,知道这世上还有“读书”这条出路后,一个念头就脑海里再也挥不去。
那时他只四五岁的年纪,想事情很简单,只知道读书便可考取功名,还能当大官,顿顿有肉吃,不用像父辈那样每日辛劳下地干活。
于是他回家便吵闹着要去私塾念书,毫无意外地被爹爹训斥了一顿,说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,只盼他赶紧长大帮着干农活,哪有闲钱供出个读书人。
他又闹了几次,最后爹爹不厌其烦,揍了他一顿,这才算消停下来。
但他心里那份想做读书人的念想,却越发生根发芽了。
有一日他跟哥哥上山拾柴,那山离村子近,没什么危险,他人小走得慢拾得慢,向来都是哥哥在前面拾得差不多了,再回来找他。
兄弟俩进山没多久就这样渐渐拉开了距离。
他那时已牢牢记住了家里是因为没有钱,才不能供自己读书的,所以干活特别卖力,希望自己能多拾些柴禾换些吃食布匹,好能让家里攒下些钱,就能再求爹爹送他去读书了。
他就一边琢磨着这些事,一边拣着干柴,突然脚下踢到一样东西,硬邦邦的。
拣起来一看,是个石头雕像,只有他整个巴掌那么大,看形状像是只狐狸。
他心中想起村里每家每户都供奉神像,逢年过节家家都会参拜求平安,又莫名想起老人们讲故事中常出现的狐仙来。
他心念一动,就将小雕像摆在一块大石头上,模仿着大人的样子跪在地上双手合十,念念叨叨地请求“狐仙大人”保佑自己能读书,还说等将来考取功名定会报答狐仙大恩大德。
他本想着拜几拜就继续捡柴,但不知怎地,竟睡着了。
再有意识就是被哥哥摇醒的,随口抱怨了两句他偷懒,便带着他下山了。
下山前,他试着找了找那雕像,却发现那块大石头还在,本该在上面摆着的雕像却不见了。
问哥哥,哥哥说根本没见着什么雕像。
他有些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,就这样回了家,雕像的事再没提起过。
然而就在当天夜里,他迷迷糊糊爬起来去起夜,突然眼前出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,十分和善地问他,是不是真的想读书。
他当然极力点头,那书生又问为了读书他愿不愿意付出一些代价,他如实地回答说家里没钱。
书生哈哈大笑起来,说金钱只不过是这世上最微不足道的代价,他有更宝贵的东西,只要肯拿出来交换,保证他最想要的一切都能变成现实。
只要他答应做个约定,不仅可以顺利进学堂,还将考取功名,升官发财,长命百岁,何乐而不为呢。
只不过,书生也要收一点报酬。
他那时并没有真正听懂书生说的那些话,只抓住了自己最关心的。
考取功名,升官发财。
他呆呆地问了一句:那是不是也能让全家人顿顿都有肉吃?
书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,说没问题。
于是他按书生的话,咬咬牙,刺破食指尖给了书生一滴血。
书生说契约已成,笑着摸了摸他的头,人便凭空消失了。
他猛地醒了过来,这才发现刚刚只是一场梦,自己仍然躺在土炕上,爹娘还有哥哥睡得正酣。
但他觉得指尖有点疼,低头一看,食指尖还真像被什么东西刺过,一点血迹渗了出来。
他心潮澎湃地想,看来梦里真的是仙人,自己马上就能实现念书的梦想了。
然而许多天过去,什么都没发生,他每每再次跟爹爹提起读书的事,还是会被训斥,有时还挨上两脚。
日子一久,他只能郁闷地接受了那天晚上只是做了个梦,渐渐地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。
直到五年后,镇上私塾的先生突然来到村子,说有个大户人的善人老爷为了积德,出钱让私塾招些穷苦人家但有志气的孩子读书。
全村都知道庄家那个二狗子一心想当读书人,他终于如愿以偿被招进了镇上的私塾。
许是因为自小的执念,他读书果然很争气。
虽然十岁进私塾开蒙算是晚的,但两年后他便考上了秀才,终于算是个得官家承认的读书人了。
他给自己改名叫庄庆宏,庆幸从小便有宏愿,终有回响。
后来他一路考上了举人,有了俸禄,虽然现在看来算不得多,但在那个时候,终于够将全家人带出那个小村落,在镇上落户,日子好了不知多少倍。
家中更是以他为荣,一家人做起小本生意或在大户人家当差,倾全力供养他心无旁骛地准备来年春闱。
他没让家人失望,在春闱中一举考进了三甲,进翰林院做了一名编修。
而庄庆宏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与书籍为伍,目标早就不是儿时那样稚/嫩地只为过上好日子。
他踏踏实实地做学问,一晃多年过去,全家也都搬到了帝京,成了正正经经的官宦人家。
四五岁时做的那个梦,早已模糊而遥远,被遗忘得彻底。
原本若是不出意外,他这一生十足地光宗耀祖,受人尊敬,可谓圆满。
然而自五年前,他的几个孙辈家中纷纷出事。
几次三番后,他开始渐渐觉出不对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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